多年來,讀了許多藝術家的故事,再看看他們的作品,竟發現到……
舉一位我喜愛的藝術家朱為白(1929-)為例,他出生於南京,祖輩三代全為裁縫師,從小耳濡目染,對於布料的裁剪與縫製,碎塊的拼湊與黏貼,量與質的交錯、堆疊、轉換與併置,怎麼穿針引線,一一瞭若指掌。目睹他的作品,彷彿走入了達達鬼才曼‧瑞(Man Ray)的裁縫、阿根廷雕塑家封答那(Fontana)「操刀」的世界,朱為白因對剪裁駕輕就熟,自然在織物上,興起了試驗、發明的念頭,之後在創作上,他以刀代筆,儼然是童年的延伸。
據說從小他愛玩,愛溜達,始終記得田裡的一條水溝,不怎麼寬,卻很深,第一次跳下去時,驚訝自己竟不怕水,剛入小學的夏日,他跑到那兒游泳,眼見一位同學溺水了,緊急之下,有人拿著鍋子去壓他的肚子,想救活他,但徒勞一場,最後還是死了。此事件,一幕殘酷的畫面,構成朱為白人生的首度記憶。
老子的《道德經》說:「上善若水,水善萬物而不爭。」闡明生命最高境界,如水性一般,清透簡樸。對朱為白而言,「水」帶來了樂趣與苦難,背後卻隱藏「他走了,我活著」的原罪,因此,水的純淨,水的洗滌,水的淨化,成為他一生在美學裡的探尋。
他的〈隨想錄〉有一句「創作觀念的淨純」,重要的觀念,僅僅幾招刀剪、單一的色調或隨機的貼布與絲線,就夠了,剩下的就交由自然,讓光影來做變化,演出一場場的驚奇,最終,在紙、棉或布上留下的,說盡他的全心全力,不就是他最洗練、最純粹的姿態標記嗎!
第一抹記憶,象徵人的頭一款挑戰,激起的原罪、興奮、愉悅或震盪,將是自身認同的開始,未來的心理發展也因這「原型」而起;對藝術家,更持續了往後的視覺感受、主體的探索與美學態度。沒錯,創作的激素,奔流與永存,關鍵在於那初始的刻痕啊!
●朱為白、李錫奇、楊興生、鍾俊雄、盧怡仲「非常意外——偶然,無關大小的事」於台北時空藝術會場(台北市和平東路二段28號)展至7月28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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